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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井鸣] 阿里郎(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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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8 16:45: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阿里郎

立冬的时候,佐井跟着导师大和来到达莱村。他没有预料到,那些往日里积蓄的苦痛,将在这个平静的小山村里被一一治愈。他从不相信神灵,但若是他早能看到许久以后的未来,他愿意对所有被人们相信着的天神虔诚祈祷,然后在泪流满面之前,拥紧身旁亲爱的人。

·岁首

岁首岁首,年年为首。

鲜人的新年,还没进正月就恨不得热闹了起来。迈进了正月门儿,这闹年的活动啊一天一个样。鸣人生怕佐井忘了族人过年的规矩,一大早的就在佐井屋门口扯着嗓子喊他起床。佐井揉揉还没睡醒的双眼,外套也没穿就打着哈欠下床给他开门。

拉开门栓一眼看见穿着节日盛装神采熠熠的鸣人,佐井止不住的发愣,刚才还迷迷瞪瞪的眼睛这下来了精神。鸣人看佐井迟迟不让他进门就皱着眉头推搡他,“喂喂死佐井是想把我冻死在外面吗!”

只见鸣人上身穿了件白色衬棉的短衣,袖子下摆呈灯笼袖样式,褶痕平滑袖口收紧。短衣外面还有件天蓝色的绸缎坎肩,和鸣人眸子的颜色分外相称。裤子是一贯的宽腿宽口,鞋底也依旧是船型胶鞋。佐井踱着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鸣人好几圈,边打量边抓起画笔上下比划。鸣人撇撇嘴,心想准是这家伙的职业病又犯了。

放下画笔,佐井微笑着认认真真的对鸣人说:“新年快乐呦鸣人君!今天的鸣人君十分好看呢。”后者听罢此话嬉笑的打他肩上一拳,得意的嚷嚷着“臭佐井!本大爷何止是好看!明明是帅气到没朋友!”说完又想起了其他重要的事情,拉着佐井赶紧出了门。

岁首也称元日,节日期间家家烹制佳食,尤其是除夕晚餐。

傍晚,鸣人带着佐井来到村长猿飞日斩的家中参加村宴,村里的族人们也不闲着,早早的就把全村过节的流水宴和歌舞活动场布置完毕。鸣人一头扎进干活的人堆儿里,忙着帮妇女们倒满席间的屠苏岁酒。今年村里的屠苏酒是佐井与导师大和在年前一同帮着酿的,鸣人告诉佐井这是应了“客帮客帮越帮越旺”的吉利话。

要酿成这岁酒需要桔梗、山椒、防风、肉桂等许多药材一同酿制,其中每一味材料的成比那可是大有讲究的,这就难为了一贯没做过精细活儿的佐井,用量称不好不说,连药材哪个是哪个大半天也没弄清。在一边苦口婆心说了一下午的鸣人不耐烦的嘟囔这简直是越帮越忙,而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的佐井同学一本正经的回嘴说要是鸣人君手把手教肯定一早就学会了。打小没被这么调笑过的鸣人,一时愣住回不上嘴直接闹了个脸通红,可把一旁帮着干活的人们乐坏了。鸣人又气又羞推开佐井就往屋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以后再也不带着他看东看西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佐井也不在里面掺合了,坐在人群外围,静静的感受着热闹又温馨无比的年宴,感受着心底习惯了的坚硬慢慢开始融化。他的童年是从孤儿院开始,即使后来有幸被团藏收养,可就是稀松平常的“家”的感觉,于他而言也算是奢望了。团藏收养他,多多少少有为自己家业打算的意图。他按着养父的剧本一字不差的演了十几年,十几年里唯一的爱好被剥夺,偶尔被发现的画作都能招致满身瘀伤。

手中沉甸甸的触感将他从记忆里扯回,翻翻手里的画本,不知不觉间,他竟画了许多个样子的鸣人。大笑的,嗔怒的,温和的,安静的。自从似是受了指引般来到这个村子后,他的视线越来越离不开那个金发的少年。他像永远燃不尽的篝火一样,浓郁而又热烈。

佐井永远也忘不了他进了村子第一次见到鸣人的时候,明明彼此都是陌生人,鸣人还没等村长说完话就直接用两手扯着佐井的嘴使劲儿往上咧,皱着眉头大着嗓门道:“喂喂笑的时候给我真诚点儿啊!”不知道是鸣人音量太大震得他耳朵发懵还是因为鸣人真的扯疼了他的嘴,初来乍到的整个见面佐井都像少了什么似的迟钝的不能再迟钝。趁着村长在外头训斥鸣人的时候,村里人对佐井说鸣人一直都是这样自来熟让他不必介意,佐井眨了眨眼睛却没头脑的问了句大和老师有没有被鸣人扯来扯去,听老师说了没有又看着外面低头撅嘴耷拉着金黄脑袋的鸣人,佐井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从养父离世的那种难过中走了出来,心情一下就变得很好。

这之后,佐井就一直跟着鸣人屁股后面跑来跑去。很多的时候,都是鸣人在旁边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佐井就笑笑的拿着笔写写画画。不觉间,他几乎把这个人所有的表情都勾勒了出来。佐井从画本间抬头,不知是有何感应,人群中埋头干活的那人也翘起了脑袋左右张望,对上佐井的视线后才安心的裂嘴笑出来。

宴席准备完毕后大家纷纷入座,佐井和导师是外客自然被请到了村长旁边的上座,只能坐到小辈桌上的鸣人忿忿不平的扯着佐井的衣服死活不放人,一旁的小伙伴们集体起哄鸣人这才几天就跟小媳妇似的开始撒娇了,直到鸣人的发小佐助黑着脸把他按到凳子上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村长看所有人吃的差不多了,就喊大家去往村子中央的广场点燃篝火唱起歌跳起舞,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佐井早就听说朝鲜族人擅歌舞,凡有节庆日,鲜族人也都会以歌舞庆祝。佐井最爱的那首情歌就是朝鲜的民歌《阿里郎》旋律改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初听到大和老师想画这个民族集并需要来采风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过从他们来了之后还没遇上什么需要庆祝的日子,这下总算赶上,终于能一饱眼福啦。

族人们在火篝周遭围成一个大圈,青年们最先开场。鸣人和小伙伴们踏着垫步向心集中,佐助胸前挂着圆鼓手持鼓杖绕在鸣人附近。青年们和着鼓点跳起节奏轻快的安旦,女人们踩着碾步撩起围手,哼唱着“阿里郎”也跟着翩然起舞。

夜晚的星空似乎因为这片炙热欢乐的土地而变得明亮,佐井感觉到胸腔里慢慢升腾起难以言表的喜悦,和那燃烧的篝火、和他们欢快的舞步,一起发光、一起跃动。他的目光追随着人群中鸣人舞动的身影无法移开一秒,在少年回眸讷笑的时候,片刻间眼里似乎溢满了什么。

许久许久之后,佐井也无法忘怀这个场景,在如此热闹喜庆的时刻,他望着一张张由衷感到幸福的脸庞,那样浓烈的感受到生命的平静。

·望月

俗话说不出十五都是年,对平日里辛苦耕作的鲜族人来说,这天赐的半月节庆,绝对是一年之中最舒心欢快的,每天不重样的民俗娱乐方式可让佐井看花了眼。他最近这两天,在构思一幅新作品,名叫“望月”。这个词是鸣人讲给他的,却不告诉他有何特别的含义,说到了正月十五那天在村里随他一过,自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揣着期待和些许兴奋的佐井终于迎来了正月十五。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激动,这天天不亮佐井就已是精神抖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等不到往常立在门前呼喊自己的熟悉声音。他心里假设了几个鸣人不出现的剧本,最后也只得无奈的挠挠头,毕竟人家也不是义务来的,这才慢悠悠的坐起身。突然听得院里的脚步声,鞋带也没系就赶紧往门口跑,谁知来的不是鸣人而是自己的老师,刚才还笑眯眯的佐井立马失望的耷拉了脸。

“啊,大和老师怎么偏在这个时候来…”
顶着一脸黑人问号的大和心想我就是路过收个草稿招谁惹谁了。

佐井把最近一月的手稿塞到老师手里就闷闷的坐到了一边,大和看他似乎心情不好也没计较,只是讶异他这个一直礼貌内敛任谁也猜不透的学生,自从跟自己来到村子后好像情绪变多了不少,也算是件好事吧。大和翻了翻佐井的画册,看他也没什么要聊聊的意思,只得自己尴尬的找话茬,“咳咳,早起听村长的孙子说鸣人生病了,看你俩这段时间……”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大和只觉面前嗖的一阵风掠过,然后和室里就剩自己一人了。

“相处的还,不,错,……”,总是被忽略的大和觉得自己未来的导师尊严岌岌可危。

佐井缓缓有些急促的呼吸,又挂上往常脸上的一号表情慢悠悠的迈进了门。等看到坐床上裹成了粽子鼻子还一抽一抽的鸣人,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村长的小孙子木叶丸给佐井学舌,鸣人大哥这几天晚上不好好睡觉,总是拉自己到村里存着族历的老屋翻东翻西。老屋长久的不住人,阴暗潮湿不说,打个哈欠都能吃一嘴灰。天气这样冷,木叶丸觉得无聊总是跑外面蹦蹦跳跳的还好,可鸣人在里面一呆就是大半夜,身体入了湿气加上温度又低,自然是少不得闹毛病了。

说起来鸣人之所以往老屋跑,也是因着佐井的一句话。

那日除夕夜看到他们的民族歌舞,佐井就兴冲冲的让鸣人给他讲讲他们这些民族歌舞的由来或者有什么典故之类的,说不定能给他作画带来些灵感。鸣人虽在村里长大,但这些东西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自然就学会的,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一时也傻傻的说不出个一二三。佐井笑笑的说着无所谓扭头继续看向不远处舞动的人们,鸣人看着他的侧脸在心里无奈的瘪嘴,切,明明这就不是无所谓的神情好嘛。后面的几天里,鸣人白天陪着佐井在村里这家看看那家看看的来回逛悠,晚上就钻进老屋想给佐井寻一些有用的资料,连着好几个晚上睡不好休息不好就弄成了这副德行。

“想不到总是上蹿下跳的鸣人君也有生病的时候啊,啊呀这么难得的画面我得赶紧画下来”,说罢佐井顺手抄根笔作势就要开画。鸣人见这家伙不仅不关心自己倒说起了风凉话就想还嘴,结果一着急动了火气,话没说出口先大声的咳嗦起来。佐井赶忙从木叶丸手里接过熬的滚烫的姜汤,慢慢吹着气一勺一勺的喂给他,逢鸣人把脑袋凑过来的时候,他轻轻的说了声辛苦。
佐井刚来时候的脾气鸣人是看在眼里的,他不会表达内心,永远披着一件看不见的铁布衫。而此刻,鸣人却知道,这家伙终于是肯向自己敞开心房了。

他斜斜瞅了眼佐井,装作不在意的摸摸鼻头,哼唧哼唧的说这还差不多,本应元气十足的嗓门因为生病夹杂了些糯糯的鼻音,倒让佐井也忽然想起来,眼前逞强的少年,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

快到傍晚的时候,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要手拿着火把去登山望月,传说谁先望见初升的月亮,谁在这一年就是最有福的人。佐井本想留下来照顾生病的鸣人,可鸣人死活不愿意呆在屋里,嚷着要出去。鸣人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其实四肢还软软的使不上力气,他觉得佐井为了采风才来的村里,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这难得集体活动的机会。“嘛,不就是出去望月踏个桥而已自己能坚持”,就硬是要拉着他出去。佐井拗不过他,便往他身上多裹了几件厚衣服一起出了门。

他俩出来的晚走在了人流的后头,木叶丸跟小伙伴嬉闹着从他们身边跑过,大喊着鸣人大哥再不快点今年就抢不着望月的头份儿啦。鸣人吸吸鼻子,指着远处云层中遮掩的月亮跟佐井讲村人可信这个了,去年如果不是佐助那个魂淡使诈自己就能抢着好彩头了。只见鸣人说到激动处拳头也跟着来回挥,眉飞色舞的样子几乎忘了自己还生着病。佐井在旁边忙着给他拉紧扯开的围脖,点头应和表示自己有在听。鸣人看他不答话倒是着急了起来,甩开佐井系围巾的双手就把他往前推,督促他快点儿赶还能有机会抢着望月的头份呢。

“可是,我倒是觉得,能认识鸣人才是我最有福气的事情呢。”

佐井说话的时候,眼还望着天空尽头越来越清晰的月亮,他握住身旁人微凉的手心,随着人群慢慢前行。鸣人只觉得从他话音落后,脑海里就嗡嗡的缭绕着无数的回响,在刚刚成人的这一年,头一回红了耳根。

迎月之后,人们在柔和的月光下踏桥。年龄有多少就要在桥上走多少个来回,以求祈福禳灾。夫妻们聊着天牵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步,静不下心来的孩子在人群中数着数儿来回穿梭。佐井牵着鸣人一阶一阶的踩着桥,四周欢笑歌唱的人们像是被屏蔽了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耳边和眼间,只听见身旁人的呼吸,只看见彼此鼻隙呼出的雾气。雾气慢慢的晕开遮住了所有,只剩他们在一片朦胧中轻轻的漂浮。想着想着,鸣人就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月亮不见了,人们也不见了,石桥像村长爷爷缠的棉花糖似的软,踩在脚底暖暖的。他傻傻的乐着,第一次觉得比以往抢着头福还要开心。

最终他们也没走完十八个来回,佐井见鸣人晕晕乎乎的样子实在不放心,早早的背着他下了山。虽然没有抢到村人们说的头福,也没有完完整整的踏下桥,佐井依然高兴的失了眠。他甚至感谢当初那个没一丁点儿犹豫就来到这里的选择,也许上天注定让他的这趟旅行充满了奇迹。

·谷祭

佐井这家伙,到底都在画些什么呢?

坐在谷垛上晃悠着小腿的鸣人如是想,他叼着根麦穗儿,望着和村民一起热火朝天收麦的佐井撇了撇嘴。大满过后就到了农忙时间,家家都开始收拾着一亩三分地儿,赶上收成好的时候村里也会开个流水宴,庆祝神明看到了族人们虔诚的祈祷,让整个村子五谷丰登,顺便来场大的法事祭拜祭拜天地,再祈求来年的兴旺。佐井听罢这些后正直的问那要是收成不好呢?老村长捋着胡须慢吞吞的说收成不好那更要开席了,本来产粮就不行,还不兴让大家伙打打牙祭吗。佐井在心里默默的吐上一槽,这个民族的真谛简直就是“道理都懂但依然要吃”。

第一次做农活儿的佐井不免觉得新奇,跟着村民有模学样的忙着,偶尔抬头看看高高谷垛上吹风的鸣人,心里顿时觉得满足。日食三餐,有人作伴,这样最平常不过的生活是以前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而如今,就在这远离城市尘嚣的小村庄实现了。如果不去计较以后,他愿意在这里直到终老。

鸣人坐在谷垛上无所事事,不由得心里想到最近一直烦心的事。两人之前可是手都牵过了,村长家的阿嬷妮都说,小伙姑娘牵手那就是定终身。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姑娘,可这就应该代表关系很亲密了吧。近俩月里,两人确实是做什么都形影不离,村里人都纳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人竟如此熟络了,就连鸣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吆五喝六佐井也总是惯着。

这里天气暖的快,初春时田蛙就在地里一蹦三尺高,鸣人一句逮蛙子去!抄起佐井扎的小风车奔前边儿就跑开了,佐井也带着背篓呼哧呼哧的跟着他后面跑。他扎的小风车上系了铃铛,带起来的风一吹就铃铃的响着,鸣人也跟着咯咯的笑着。村民吆喝小伙子累不累啊,佐井擦擦汗看看前面的人,回头一挥手答道不累不累就跟着催促的鸣人跑远了,乡亲们平日聊天都说道佐井这孩子比刚来时倒是开朗多了。

可唯独画画这一件事儿,无论鸣人怎么央求佐井都不买账,说什么也不肯把完成品给他看一眼,鸣人瘪嘴不停地嘟囔自从你来了我天天陪你看东看西,你画出来的画也有我一半的功劳怎么能一张都不给我看呐!再说你画的什么活宝贝我看一眼还能飞走了嘛!每每佐井都笑着刮他鼻子,说大和老师经常唠叨画家对自己的作品就像对待媳妇一样,都是媳妇了你说这些不是我的宝贝是啥。

切,又不是抢你媳妇。

正郁闷的空当,迎面刮来一阵大风掺着麦秸籽儿飞进了鸣人的眼里,鸣人下意识缩了缩脑袋低头用手揉了两下,再睁眼正好看见佐井黑色的画包就在谷垛下面,怕看走眼似的又用力眨了两下。嘿!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鸣人一轱辘跳下来猫着腰抬头看了看佐井,他正拿着铁锹扬麦扬的认真,鸣人得意的哼了声麻利的抓起包一溜烟儿跑草垛子后面躲起来,谁知刚兴冲冲的拉开拉链就被后脚跟过来的佐井抢走了。被逮个正着的鸣人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佐井倒是没说什么,抿嘴笑笑沉默的把画包从浑身僵硬的鸣人怀里抽出来转身走了。杵在原地好一会儿鸣人才缓过神来,虽然对方没什么表示,但他就是觉得刚才似乎把这家伙惹毛了。

那之后大概有五六天的时间,鸣人一句话也没能和佐井说上。倒不是佐井刻意躲着他,他们采风的时间已经过半,大和寻思不能光在这一块呆着,于是最近白天都带着佐井往其他村子走走。说是临近的村子,但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路程也不少,佐井和大和就靠搭村民的驴车来回行动。这几天都是一大早天不亮就出发,太阳落了山才回来。两人只有晚饭能碰个面,一屋子人堆儿里一个坐客桌一个坐小辈儿桌,隔了不远不近却也只能抬头看一眼笑一下。以往的鸣人吃饭时也不安分,不是笑着就是说着,一刻也闲不下来。刚和佐井认识的时候还是这样的,可最近段时间鸣人在村人眼里像是一百八十度转了性子,不是低头安静吃饭就是抬头左顾右盼。

“其实啊,邻村说让我们住下来着,都是佐井非要来回折腾说什么在别村住不惯”

悠闲地洗着画图工具,大和带点儿埋怨的语气跟来河边洗衣服的鸣人说着话。昨天山那头的村民邀请两人住下,大和本想客气客气就装作勉为其难的答应,毕竟想想来回还要翻座山,最近老腰吃紧的大和老师就有点儿腿软。谁知一向不擅应承人的佐井这回嘴倒是利索,眼睛一眯嘴角一扬一口给回绝了!

“嘛~师娘每天都等着老师回去一起吃饭呢,老师和师娘感情这么好怎么好意思让师娘等呢,对不对啊老师?”

脸不红心不跳撒着谎的佐井还不忘在背后戳戳大和,结果没等惊讶的大和闭上张大的嘴,热情的村民又接着说“哎呀那下次把师娘也一起带来吧!”

这就很尴尬了,下次去哪儿弄个师娘呢。

一想到这无厘头的理由大和就止不住的想翻白眼,鸣人已经在旁边笑得就差打滚了。大和抽抽嘴角,还是认真地洗工具吧。鸣人笑够了之后慢慢挪到大和身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鸣人是不是有事想问我啊?”

还在苦思冥想怎么开口的鸣人瞬间睁大了眼睛,“欸?大和老师是怎么猜到的啊?”
大和心说这还用猜吗少年,都清清楚楚写你脸上了啊!

“而且我还知道,这问题啊跟我的学生佐井有关,老师说的对吗?”

这下鸣人又不出声了,低头拨拉着脚边的石头。大和看他没反应,气定神闲的拍拍腿,提起马扎和画笔转头就走,鸣人慌忙起身大声喊,“老师老师你别走啊!我真的想知道佐井在外面的生活到底……”说到一半鸣人再次打住,看着头都不回的大和,丧气的低头用脚踢着石子儿泄愤。

已经走到河堤的大和早料到似的慢悠悠回头,朝着鸣人挥挥手,“鸣人啊,故事太长啦,总得让老师喝着水给你讲吧。”

听见大和这么说,鸣人刚才还落寞的眼睛立马有了精神,抹了把鼻子咧咧嘴赶忙跑几步跟上大和。

“老师老师!你知不知道佐井都喜欢画什么呀?”
“对了老师!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还有还有!他是不是可小气啦?自己画都不舍得给别人看!”

午后的大堤上飘满了鸣人叽叽喳喳欢快的声音,大和好笑的看着在周围活蹦乱跳的少年,刚才还灰头丧气的样子怎么一说要听故事就这么开心,也太好哄了。转念一想,前两天村长跟自己说最近有族人求和姻,希望外宾能参加,顺便体验下鲜族人的婚俗。当时大和总觉得自己是外人不方便参与人家婚礼,现在想想,婚礼一参加啊不仅能开开眼界,说不定这俩人的疙瘩也能解开了。

嗯,“师娘”的问题,就算有着落了。

觉得自己想法甚好的大和禁不住学村长呵呵笑着捋胡子,埃不对,我没胡子的呀。

·秋夕

秋夕秋夕,情人眷期。在这一天,情人们忙着去族长家接受族中长老的祝福,和最爱的人缔结这一世的姻缘。

佐井望着村口的长生树出神的想了许久,那些系在树枝上随风飘扬的彩带让他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他很少见到鸣人,不如也说他是有些怕见到那个少年了。

他来这里已有半年,离开的日子也愈来愈近。想想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他还是觉得仿佛在做梦一般。他曾经无比抗拒别人的亲近,也许是悲惨的童年经历让他的自尊总是容不得些许影响。扬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却能淡定的说着刻薄的话,这不怎么上台面的技能让他在十几年求学中没有一个朋友。

但他维持了数年的习惯,却都被那个名为鸣人的少年打破了。

起初他有说不上的好奇,那种难以名状的冲动让他不顾一切的想要靠近鸣人想要体味他的一切想要感受他的全部,鸣人身上有太多他曾经忌恨却又按捺不住憧憬的东西。他一点一点就这样被无形的渗透,当他突然想起身抽离才发现肉体早已沦陷。他本来已做好决定,要带着这些不为人知的情感直到离开村子,谁知好巧不巧眼前来的这个坑让他又心甘情愿的跳了回去。

这事还要往前说。前天晌午大和笑的十分瘆人的来告诉佐井,替他挣了一个大福利,然后不管佐井怎么问,大和依旧呵呵笑着就是不回答,佐井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就出去画画了。直到今天上午,村里的媒人阿嬷突然拿来鲜族礼服让自己试穿,佐井才知道大和居然给他安排了场婚礼!

“不不不我喜欢的是鸣人!我不能娶其他姑娘!!”

佐井义正言辞的吼完这句之后,除了收获了帮阿嬷端来礼服的佐助摔门而去的声音,其他在场人员,包括大和,都耸耸肩表示早就看出来了。村长淡定的告诉他,马上有两对新人要在族长的见证下成婚,他答应了大和老师的恳求,让同为外宾的佐井作为新郎感受下鲜族的婚礼仪式,然而村里的姑娘们都心照不宣的不同意来做这个新娘,那没办法只好让鸣人来代替了。佐井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心伤神哀、遮遮掩掩的事情,旁人已经看的清清楚楚,并且都十分默契的选择不说。

大和安慰的拍着佐井肩膀说年轻人呐,一看就是第一次谈恋爱都不知道什么叫旁观者清嘛,老师给你谋了个这么大的好事儿你是不是得多创作几幅来报答老师啊。等佐井从惊讶中彻底回过神闭上嘴后,人生中第一次热情的给了大和一个拥抱,然后用真诚的眼神说道:“老师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学生谢谢你全家!!”

得意的接受着感恩的大和表示最后一句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不过想想佐井要是娶回来个鲜族帅小伙,学校里就多了个这么好的人体模特,嗯,这波不亏。


到临近傍晚时,已是日暮村头。族人们争相跑进族长的大院里,来见证两对新人的成婚仪式。听说来村子采风的外宾也要当新郎体验婚俗,这好奇看热闹的人啊更是添了不少。连山那头村子的男女老少都不远万里的过来了,说什么要看看师娘,负责接待的木叶丸被问得满头雾水,心想哪有什么师娘“姐夫”倒是马上有一个。咦?不对,鸣人是大哥佐井怎么能是姐夫呢!等等!那我以后叫他什么?嫂子?不成!舅舅?也不对!啊啊啊好烦.....嗯,未来的木叶丸看来也有不少烦恼。

佐井和新郎们站在“娘家”院里等着接他们的心上人去族长家,他着蓝色金绣的斜襟长袍,外扎黑色腰带,头戴冠帽,脚穿船型胶鞋。素来不爱穿亮色的佐井,被如此服饰衬得人精神干练,活力不少。眼看着院子里的人数成倍增长,佐井也越发紧张了起来。随着细筚篥*管悠扬的调子吹响,婚礼仪式总算是开始了。

不满十岁的孩童从里屋一个个欢呼雀跃的跑出来,年轻未嫁的姑娘们身前挂着长鼓拍打着节奏,小伙们和着鼓点唱起了阿里郎,所有人脸上洋溢的喜气幸福终感染了佐井,他的胸口有股温热的气流不断的从心底升腾翻涌,他一眼不落的望着这个拥挤小院的所有,全部都想要记住。视线移动的觥筹间,他一眼就看见了鸣人,被村里的阿嬷们簇拥着走了出来。

他穿着红色主打的赤古里,长长的白色衣紟工整的打好结从胸前垂落,带褶的缠裙大方又潇洒。鸣人面露绯色,湛蓝的双眼直直的望向佐井。这一刻,他忘记了人要怎样呼吸,忘记了周围热闹欢笑的所有,他的世界在这一秒只留有一个鸣人慢慢的朝着自己走来。

等到鸣人站在眼前,佐井才停止出神。只见鸣人微红着双颊轻轻的扯了扯佐井的袖口小声的嘀咕,“笨佐井!剩下的部分看好了可不要再傻住了!”佐井不言语,拿过鸣人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两人跟在成婚女子的后面随着人流向樵礼厅慢慢走去,园子外的木槿花徐徐飘进来,像是为这场婚礼铺就了红毡。

看着最后进门的佐井和鸣人,坐在堂上的大和几乎要泪流满面,自己想体验的明明是新郎怎么最后却变成了高堂,唉算了,年轻人开心就好。

樵礼行完,双方也是要相互交换誓词的,佐井只是来体验习俗,到此就算是体验结束了。屋里的所有人都认真聆听那两对成婚新人的誓言,并为他们送去祝福。佐井依旧牵着鸣人的手,注视着屋中央幸福的人们,侧头轻轻的对鸣人说出自己一生的誓言。

“六十年后,愿我们再来行归婚礼*”。

手忙脚乱“结”完婚的第二天,大和就和佐井离开了这个待了半年之久的村子。那天的佐井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马上走出村子的时候,大和实在忍不住问佐井确定不去和鸣人告别吗?

佐井回头看了眼村子的方向,藏在长生树后的身影让他温暖心安。他告诉大和老师,誓言和自己的全部都留在了这里,所以,他最终会带着自己的肉体回到这里。听得云里雾里的大和还想再问清楚点,佐井却笑着转回身哼着那首最爱的阿里郎改编的曲子,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为了爱走遍了茫茫人海,心无所泪无乡,一身尘埃,为了爱尝尽了春去秋来,缘分谢花盛开,都是应该……”*

他的人生也如同那春去秋来的歌词一样,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尾声

两年后,佐井凭着《印象达莱--阿里郎》画集顺利毕业,也成了小有名气的民族画家。然而就在人们翘首期待他新作的时候,他却毅然踏上了离去的火车。

当佐井终于拎着行李到达村头的时候,又是一年岁首节庆,村人们正欢快的围着火篝唱歌跳舞,那舞步的一顿一停、手势的一撩一推间无不宣示着这个民族祥和安乐的生活追求。星星点点的火光中,他轻易的捕捉到那个张扬明亮的身影,这一次,他紧牵着爱人的手,与他一起舞动身体,感受着爱情与生命的炙热。

END

*细筚篥:朝鲜族竖吹双簧气鸣乐器
*归婚礼:归婚礼,又称"回婚礼"、"金刚石婚式"。是朝鲜族独特的一种具有纪念意义的传统习俗。其仪式和规模比婚礼还要隆重。届时,子孙们准备好比婚礼还要丰盛的婚宴,两位老夫妇穿上结婚时的礼服,子孙、亲朋好友、村里男女老幼都来敬酒祝福祝寿,载歌载舞,热闹异常。
*歌词出自姜育恒《异乡人》,改编自民族歌曲《阿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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