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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鸣] 【宁鸣】他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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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30 19:56:2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预警:一方死亡/多官配提及/牙雏提及

一.
      通常来讲力量超群的人大都有什么怪癖,漩涡鸣人也是如此。要说他有什么古怪的地方的话,大概就是除了十七岁那年,他从不过生日,也从不为别人庆祝生日。
       尽管只是个从未被本人认证的八卦而已,但是木叶的忍者的确从未有谁收到过准七代目的生日祝福,而春野樱在提到要为对方庆生做点什么时,也被干脆利落地回绝。女孩几乎是战后与他最亲近的人,如果连她都没辙,那就意味着的确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所以在金发青年对日向家的长女小声说出“生日快乐”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觉得好事将近。
      樱在众人的怂恿下特意约了日向雏田出来,她最近一直在织一条红色的围巾,和她交谈时也不曾停下手上的活计。
       “老实交代,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樱笑意盈盈地问,搅拌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初雪过后,天气冷得异常厉害。室内倒是很温暖,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少女的手指穿插在针与线之间灵活自如,红线细密地交叠在一起。她露出一个恬淡平和的微笑,与几年前一提到那人就要脸红晕眩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怎么都神神秘秘的。你也是,那家伙也是。”樱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让热气腾腾的饮料驱走周身的寒意。
       “只是和鸣人君约定好了而已。”
       “哎?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笑了笑,没有回答。安安静静的样子很是让人抓狂。这位日向家的继承人一向不善言辞,话少得像幸运转轮里的黄金球。
       “樱,佐助君最近如何了?”
       将军。
       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忽然将话题引到她的身上,一针见血地戳中要害。樱在她的白眼下红了脸,佐助君已经离开村子两三个月了,不可否认,她真的很想他。
       “我哪知道。”她叹了口气,不由有些闷闷不乐,挫败地扑倒在桌子上。店内的风铃在这时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倒及时把她从窘迫中解救出来。战后剪了短发的青年推门而入,在和店主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便径直走向她们所在的位置。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漩涡鸣人好奇地问,身上还带着冬日的寒气。在户外钻进衣服的冷风四溢而逃,和肩膀的落雪一起融化在店内温暖舒适的咖啡香气之中。
       “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
       樱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这个笨蛋,才不要告诉他。不过……她偷偷瞄着坐在自己对面面带绯红的女孩,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真相。这两个人表现得那么明显,还偏偏不承认。
       “是嘛,那不是开心的脸啊。”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们要再聊一会吗?我可以在店里等。”
       樱大度地摆了摆手,心说我才不要当电灯泡。
        “走吧走吧,真是的。”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待雏田将织到一半的围巾装进口袋收好,鸣人自动自觉地提起她的包,和樱告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店里。
       当年那个比她矮的笨蛋吊车尾已经高出她半个头,还学会帮女孩子撑门了。时间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经意间就能改变这么多事。
      
二.
       “鹿丸,你那边呢?”
        不能小看人类的八卦之心。没得到情报的樱和她身后站着的一票老友又将目光投向了木叶最强大脑,几个人围坐在烤肉Q里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谈。桌上的肉下去大半,几个空了的啤酒瓶东倒西歪地瘫在桌子上,填饱了肚子,大脑也格外地活跃起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是麻烦的事情。”参谋官将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一靠,对于他渺小的胃而言,他今晚吃得太多了。他满不在意地说:“只要牵扯到那家伙,再简单的事也会变得很麻烦吧。”
       人群里一半当即表示赞同,另一半则嘘他根本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情报。
       “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件怪事。”牙兴致勃勃地说,“赤丸那天告诉我,他在鸣人身上嗅到了很重的,日向家的庭院的味道。那种大家族院子里的植栽都很有讲究,不会错的。”
       赤丸“汪”了一声表示赞同。在聚会的时候,牙总是会为他单独交一份份子钱,导致他每次都吃得瘫在地板上,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连叫声也透着浓浓的饱倦之感。
       “这么说,鸣人一定在日向家停留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井野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配上她凌厉的气质,总觉得有几分瘆人,“是什么时候?”
       “就在昨天,昨天中午十二点。”牙信誓旦旦地说。考虑到气味的消散时间,就在那家伙碰到赤丸的半小时之内,他都还在日向家驻足,并染上了花朵的香气。
       “这就奇怪了,嗝。”小李忽然插嘴,还打了个嗝,“昨天中午我在后山挥洒青春的时候也看到鸣人了,嗝。”他的脸被烤肉的木炭熏得有点红,打嗝打得停不下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被我甩开了,这——么远。”
       “该不会是用影分身去日向家求婚,结果被日足先生打了吧?”天天不负责任地猜测着,被自己逗笑了。
       “拜托,鸣人只是神经大条,又不是真的白痴。”樱笑着锤了她一拳,忽然被佐井按住了肩膀。他什么也没说,表情严肃,就一个劲盯着她看。
       樱忽然意识到什么,嘴角抽搐:“那家伙……不会真就这么离谱吧?”
       “噗嗤。”
       鹿丸忍了半天,没憋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好像压到了他的胃,又让他难受地拼命深呼吸:“就算使用了影分身术,鸣人肯定也会以真身去求婚的。”
       “也是。”两位女忍讪笑着,的确太离谱了点。
       他们又找老板娘要了一瓶清酒,倒进八个形状不尽相同的masu杯里。此时窗外的街灯安静地亮起,路上已没有多少行人。雪花纷纷扬扬洒落,被暖色的光亮映得暖绒绒的。
       这样第二轮的连吃带喝,又是酒过三巡,井野凭她出色的女性直觉率先发现了盲点,她吃吃地笑,斜倚着坐得僵直不敢动的佐井,眯起眼半开玩笑地质问道:“鹿丸,你是知道点什么的吧。”
       “嘛,谁知道呢。”鹿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杯子,欣赏着上面天然形成的纹理。他比刚才多喝了几杯,却没刚才那么醉,“那家伙,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只知道他昨天鼻青脸肿地来火影楼找六代目,得知卡卡西老师的具体位置之后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就在你们碰到他的时候。”
       这下事情可愈发扑朔迷离起来。听上去鸣人被什么人打了一顿,又很赶时间,需要众多影分身来帮他同时完成一些工作。
       众人啧啧地感叹着,一是为可能即将到来的恋爱的酸臭表明态度,二是感慨这货的查克拉量之庞大可以随意任性挥霍。眼看再得不到什么具体的消息,也都意兴阑珊。
       眼看着就要陷入无话可谈的惨淡光景,在一片低气压中,志乃的眼镜反射出一片精明的光。
       “哼。”他轻哼一声,见众人果然都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又停顿了两三秒,这才慢悠悠地伸出手。只见一只小小的虫子,从他的袖口里探头探脑地爬出来,爬到桌面上。
       “这是导虫的雄虫,我在鸣人的身上留下了它的雌虫。所以,”他自信地说,“只要雄虫还在,我就可以追踪鸣人的位置,全天24小时不间断——包括影分身。”
       “Yeah!”
       几个人为这一意外之喜爆发出一阵喜悦的欢呼。只是惊喜声中间还夹着一声不和谐的大吼和一个惊天响嗝。
       “啊哒!嗝!”
      铺天盖地的哗然巨响将酒精虫吓跑了一大半,众人在滚滚浓烟的“熏陶”下作鸟兽散,赤丸更是被吓得飞到了天上,一个前滚翻滚进鹿丸的怀里。
       “什么情况!”
       樱大喊,随时准备用拳头将未知的敌人拍进墙里。
       “该死的,咳咳,是谁给小李喝酒的。”鹿丸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拖着赤丸躲得老远。他可不想掺合这种麻烦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丁次崩溃了的咆哮。明明一开始就没有加入讨论,全程只顾着吃肉,却遭了无妄之灾。事发前一秒,他刚准备夹起最后一片肉,那是盘子中最后一片、也是烤盘里最后一片的、神圣的肉。就这么掉到了桌子裂开的悬崖里,在他面前。
       “如果你在找这个……”牙犹犹豫豫地在废墟堆的炭火下面夹起一片黑糊糊的东西,上面沾满了炭灰,还附着一只虫子的尸体,“应该不能吃了。”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而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其危险的错误。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我的虫子……虫子……”
       “嗝!”
       这下可彻底糟糕了。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把饭吃成这个局面的?”
       漩涡鸣人双手抱胸,狐疑地盯着灰头土脸的好兄弟们。“狐疑”这个词再准确不过了——他还未解除九尾模式。同时应对三个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中千锤百炼的怪物忍者令他身心俱疲,天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三个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将他们强行分开,又不让这一带被彻底夷为平地的。
       在他身边,雏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于心不忍,又有点忍俊不禁。他们刚刚在河边散步,看到这里冲天的查克拉,就立马赶了过来。
       他的视线扫过垂头丧气自知理亏的三人,扫过尬笑的天天、抱着赤丸看热闹的牙、假装事不关己的井野、一脸无辜的佐井和看起来马上要揍人的小樱,最后落在虽然同样狼狈,但看起来还算清醒的鹿丸身上:“鹿丸,你说。”他命令道,这段时间在卡卡西身边的学习模仿让他颇带几分火影的威严。
       “说来话长……”鹿丸面露疲态,感觉今天吃的东西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消化了个干净。他不得不压着三个罪魁祸首去老板娘那里点头哈腰地连连道歉,并承诺会赔偿店铺的损失,负责全部的修缮工作,而后才回到鸣人这里。
       “总之,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留下这么没头没尾的话,就自顾自地走了。
       “喂,给我解释清楚啊混蛋!”
       鸣人朝他离开的方向挥舞拳头,但无济于事。等他回过神,满地都是踩在新雪上的脚印,而除了雏田,一个人影也不剩了。
      
三.
       即使有了这么一番悲惨的遭遇,他们对鸣人恋情的关注仍有增无减。这让卡卡西有点怀疑,是不是木叶推行的忍者教育出了点什么问题。
       他今早踏着小雪慢悠悠地晃到火影邸,一路欣赏着落雪的红梅和苍翠的松柏,心中不由生出由衷的自豪感——这是在他的努力下重建的木叶,现在已经这么美了。
       只是这份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他坐在办公室里,假装很认真地阅读着刚刚收到的三份“龙飞凤舞”的检讨,刻意不去看将他团团围住的七名忍者。但显然有些事情不是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卡卡西老师……”樱温柔的声音令他毛骨悚然,“您知道我们要问什么吧~”
      卡卡西的心也跟着她的语调一颤。
      “这是机密。”他仍笑眯眯地说,同时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削减这些年轻人过剩的精力。
      “我们只是想知道鸣人为什么找您!”李猛得一拍桌子,圆圆的眼睛突然放大在卡卡西面前,吓得他又是一颤。当然他并没有将这种疑似恐惧的情绪表现出来,反而微笑着点点头,用一种哄小孩子的慈祥语气说:“我知道。”
       这没了下文的简短回答害得小李差点一口青春之气没喘上来。
       “是鸣人主动找您的,卡卡西老师。这不是木叶向他下达的任务。”井野咄咄逼人,试图攻击他话里的漏洞。
       “委托人的隐私同样需要保护。”他不咸不淡地回道,所有的试探都被吸入了一个无底洞。
       “这么说鸣人找您发布了一个委托?内容是什么?您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谁?”牙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射出。
       “无可奉告。”
       卡卡西一摊手,油盐不进。
       这块老姜有点呛人。应该说,不愧是六代目吗?
       樱还急着追问,这时,卡卡西厉声打断了她:“我说你们几个,也太放肆了吧。”有那么一瞬间,他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你还记得吗?”他指了指自己的兜帽,正中是一个端庄的“影”字。樱瞪大了眼睛,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后退一步:“对不起,六代目大人。”
      不只是樱,他们终于都意识到了现在说话的人是他们的火影,木叶的最高统帅。这一事实后知后觉,以至于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对自己刚刚僭越的行为陡然生出几分忐忑。
       “很好。”卡卡西点了点头,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沮丧低垂的头,又冷声说,“现在,去清理千手公园的积雪,你们七个一起——不可以用查克拉。”
       “哦不——”
       人群里传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可佐井在这时不合时宜地举起了手。
       “我要求见大蛇丸。”
       他坚定地说,语气不卑不亢。
       卡卡西眯起眼,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只要他想,这个惩罚还可以更有惩罚意味。让这群出色的上忍打扫公园或许有点大材小用,应该派他们去清理历代火影的雕像才对,以便更充分地理解火影的地位。
       “不准。”
       他盯着佐井,不认为对方能拿出什么亮眼的小花招,但高挑的黑发忍者只是微笑着将手伸进怀里:“《亲热》系列,插图定制版,全套,含未公开内容。”他笑眯眯地举起一本书。
       从某个角度看,这笑容竟和那位火影大人一样的阴险。
       卡卡西又一摊手。
       “成交。”他这次笑得太开心了。

四.
       扫雪,堆雪人,打雪仗,雪地群架。
       不知道是谁打响了第一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公园打起雪仗来。很快,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们就不满足于搓起一个个圆形雪球再丢出去——太慢,不如体术的碰撞畅快淋漓。扬起的雪花让四周都雾蒙蒙的,好像暴风雪袭来的日子。
       倒霉的准七代目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刚半只脚迈入战斗圈,就要被迎面而来夹杂着劲风的雪团砸个正着。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大小姐的回天保护他幸免于难,他朝她感激一笑。
       “你们——不要闹了!”
       鸣人无奈地朝战局大喊着,没人听。不过那副无奈模样本来也就是装出来的,这下无疑有了加入的借口。他兴奋地甩着胳膊,一口气冲到战场中央,让风暴核心又添新的漩涡。雏田在公园角落的长椅上坐下,高速回旋的查克拉为她隔出一小块平静的空间。现在不像第一次用出回天那样手忙脚乱,她可以一边织围巾,一边控制着查克拉的流动保护自己。在她织了有大概三指宽左右的时候,鸣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冲垮球形结界,拉着她加入这场荒诞的比武。
       等结束时,所有人的气喘吁吁,浑身酸痛。由于心照不宣不用查克拉,一招一式都“砰砰”砸在肉上,饶是再年轻矫健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小李是最精神的那个,现在正围着他们倒立狂走,美其名曰“练习”,实则在每一个失败者的眼里都是炫耀。
       “呼……呼……井野,你一会有空吗?”
       鸣人躺倒在雪里大口喘息,外套和羽织一并借给四位美丽的女忍垫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和平年代在另一种角度看意味着平庸与无聊。天天用这几年的积蓄盘下了一间忍具店,牙进了基层警务部,小樱在医院供职,鹿丸走上仕途,志乃还在准备考取他的指导上忍执照,小李筹划开一家道馆,丁次接任了族长的位置,而井野则一直在为家里的花店出力。他们需要改变近二十年以来的生存方式,道路并不轻松。
       “怎么了,需要买花吗?”她挪揶地给了他一拐,又斜了躺在他身边的大小姐一眼。
       鸣人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说:“是啊。我们还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把花永久保存下来。你知道的,永生花或者干花?我们不太懂这些。”
       每个人都留意到了那个“我们”,以及它背后的隐喻的讯号。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几个暧昧的眼神。
       “你们最近总是在一起。”樱试探着说。
       “有吗?”鸣人挠了挠鼻子,好奇地反问,好像在谈论其他人而不是自己的八卦那样。
       “你这家伙,也太迟钝了吧。”
       被他的语气打败,牙不满地抱怨。他喜欢那个同班的小姑娘,喜欢了好久。输给漩涡鸣人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就算在他死前吐露心声的时候也不会承认的。
       “哈哈。”鸣人干笑了两声,不明白众人的敌意从何而来,求助地望向雏田。
       “那么我们今天下午去花店拜访,可以吗?”她柔声说。
       井野叹了口气,越来越看不懂这场扑朔迷离的恋爱。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士会需要他心仪的对象来共同制作他们的定情信物呢?这也太不浪漫了。她率先站起来,拉着雏田的胳膊帮她站稳,又去将小樱和天天也一起拽了起来。雏田捡起属于鸣人的外套和羽织,细致地抖掉落在上面的雪,请求志乃帮忙用一个小型火遁烘干它们。
       “不需要下午,现在就行。跟我来。”
       她说。鸣人与雏田并肩跟在她身后,抱着刚刚织围巾用的袋子。当然啦,等她身后那群累瘫了的笨蛋发现他们需要从头再扫一遍雪,她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五.
       佐井没有参加扫雪的活动,他在六代目面前的英勇行为和伟大功绩赢得了这一特权,更何况他还有使命要完成。
       他带着那份来自火影的小型文书,通过了大和队长的查验。事实上他们相当熟,佐井并不怀疑,哪怕他只是口头说一句六代目让他过来,大和也会相信的。
       “你来了。”
       大蛇丸对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佐井也不会为他的不意外而意外。这里比从前好太多了,实验室明亮又干净,几年来新研发的科学技术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但即使如此,消毒水与福尔马林的气味还是给人一种冰冷无生机的感觉。
       “我想知道鸣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开门见山地问。
       大蛇丸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这笑令人无端感到不快。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位杀害了三代目的顶级战犯同时也是扭转了第四次忍界大战战局的大功臣。只要六代目认为他可以被忍受,那么他就可以被忍受。
       “他为一个忍术而来,一个禁忌的忍术。”
       佐井不寒而栗。他的脑海中形成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这些印象又被精密复杂的脑组织结构转化为一个比较清晰的猜想。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有点生气。如果不是他被后天培养的冷淡起作用,他现在就该暴跳如雷了。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大蛇丸将散落的碎发拨回耳后,这个动作使他看起来带有蛇一样柔软又冰冷的美感,“你可以自行选择相信或不相信。”
        佐井深吸一口气。
      
六.      
       他们选了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和一捧欣欣向荣的锦葵,并在永生花和干花之间摇摆不定。两种花都不是应该开放在冬天的花朵,科技的进步强行扭转了它们的自然天性,但并不会削减它们的美丽。最后由井野做下决定,干制的向日葵和永远鲜艳动人的锦葵。
       他们将向日葵倒吊起来,挂在屋檐下,雏田用发动回天的方法制造了一个空心小火球,小心翼翼地避免火苗接触那些脆弱的花瓣。冬天总是又湿又冷,需要一些额外的小手段来辅助干花的制作。
       接着,鸣人在井野的帮助下处理那些娇嫩的小花,擦干花瓣上的每一滴水,将它们细致地泡在不怎么好闻的制作液里。这个过程损坏了几朵,井野提议将它们挑出去,以免破坏整体的美感。鸣人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还是留下吧,留下就可以了。”他兴致勃勃地说,笨拙地摆弄那些娇贵的小生命。
       “需要泡二十四个小时,你们明天再过来取就好。”井野笑盈盈地接受了他们的道谢,同时善意地提醒说:“你们还需要一个可以盛放制成品的容器,记得一并带过来。”
       “容器?是什么样子的?”鸣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似乎在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一般是圆桶形的玻璃,带个底座的那种,可以展示你的花。”
       “有别的形状吗?我不太喜欢……这种。”鸣人追问,他好像格外在意这个。井野又偷偷看了雏田一眼,那位文静的大小姐抱着大团盛开在雪地里的干向日葵,像是与阳光缠绕的雪女一样美丽,也轻轻皱着眉。
       看来他们的品味还挺相似的。她耸耸肩,说:“其它形状的也行,密封的,透明的,能立住的就好。”
       “好的,明天见。”
       鸣人愉快地应下,他们又并肩朝日向老宅的方向离开了。

七.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他们齐齐聚集在了井野家的花店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你们就没有更有意义的事可做了吗?”鹿丸叼着一根稻草无奈地问,他是被井野硬拉过来的,办公室里还堆了好多爱迟到的六代目推给他的工作。
       “没办法,这是我们这段时间唯一的乐子了。”
       和平啊,和平!
       尽管嘴上不会承认,但这些个年轻有为的忍者有时会平白怀念起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那时他们还经常到各村之间游历,享受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并畏惧着来自幽暗死角的查克拉、苦无和阴险诡计。他们并肩作战,流血是家常便饭,最后会互相包扎,并为突然崩溃的一方加油打气。
       明明没隔多久,但那段时光就像童年记忆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迄今为止他们还是抱着玩笑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哪怕佐井已经带来了鸣人正探查那个忍术的消息。没人真的相信他会用,这种信任并非一朝而来,也因此牢不可破。谁都知道太阳不是没有阴影,但它的光太耀眼了,每一次都可以及时驱散那些不光彩的雾霭。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很好奇鸣人为什么突然产生了兴趣。
       “他可能太孤独了。”
       樱出神地说,想起了他们小的时候。鸣人总是一个人坐在一边的秋千上,偷偷看他们玩耍。她心里不是滋味,为自己当初的无知,以及那些不经意造成的伤害。也正因如此,她比谁都更希望能有人为她最好的朋友带来爱。
       是的,只有友情是远远不够的。尽管他们是可以托付性命的生死之交,但鸣人依旧渴望家的温暖。那个稚嫩的、会在大哭过后破涕为笑的金发男孩仍蹲在他心底,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使他更加柔软,也更加坚定。
       樱的心抽痛了一下,井野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个安慰的姿态。
       “别多想。这说不通的,如果他真的想用那个术来排解寂寞,也不会是在与雏田这么亲近之后。”
      这安慰多少起了点作用,樱对她感激地一笑,重新打起精神来。
       “他可能只是好奇。我听说最近六代目又给他安排了新的学习项目,忍术溯源还是什么的。别忘了他小时候就有偷禁术卷轴的英雄事迹。”牙逐渐厌倦了这个话题,他们讨论来讨论去都是那些,没什么新意。赤丸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这可不一样。不过既然六代目允许了,那就证明这件事并不违反原则。”志乃用他平平无奇的音调反驳,赤丸为此又打了一个打哈欠。哈欠就像会传染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大家都开始犯困了。
       “我说你们啊,不要低估六代目对那家伙的纵容程度。”鹿丸捂着嘴瓮声瓮气地说,抹掉了打哈欠时流出的眼泪。他本来就随口一说,结果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干嘛,我有说错吗?”
       井野狞笑着说:“你果然知道什么,对吧?”她指挥佐井和丁次将参谋压在椅子里,准备刑讯逼供。
       “喂喂,来真的啊。”果然,只要牵扯到漩涡鸣人,就没有一件事不是麻烦,“我只知道他确实记下了那个术的施展方法而已。但施术材料,”他说到这里,眯起了眼睛,“大蛇丸是不会提供的。”
       丁次一惊,松了手,慌慌张张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薯片。佐井攥紧了拳头,不过面上依然微笑着。
       这个猜测太过可怕,一时之间众人都失了声音,只能听到窗外汽车引擎的轰鸣和沿街叫卖的歌谣。
       “对鸣人有点信心啊!”突然,他们的背上挨了一拳,比小樱的拳头还要可怕。被打到的人先是身子反弓得像只虾米,满头大汗,接着不管不顾地大叫了起来:“杀人啦——”
        每个男孩子都遭到了天天的毒手,樱和井野被惊呆了,天天朝她们比了个大拇指,又俏皮地眨了下眼:“他们可能需要医疗忍者。”
       她毫无悔意地说。行动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
      
八.
       在天天的铁拳下,没有人再提出任何质疑。应该说他们的怀疑本身就像浮光掠影,并不会驻留实体。这信任使人快乐,也令人盲目,不得不说其实很危险。但在多年老友的包围环绕下,哪怕是最聪明的军师也不会对这种近乎盲从的信任提出质疑。
       “我有个好消息要报告!”小李无疑是在那一拳下恢复得最快的,他蹭地站得笔直,声音嘹亮:“我知道鸣人那天在后山找什么了,是月长石!”
       “……”
       没人理他。小李疑惑地求助鹿丸,懒洋洋又半死不活的军师只得给他解释:“这几天市场上的月长石涨价了,每个人都知道木叶英雄在收集这种小小的石头,那些狂热粉丝几乎将货架上的一扫而空,我猜它们现在应该全部进了鸣人那间小公寓里。”
        粉丝经济。他狡猾地笑了,又因牵扯劳损的肌肉而呲牙咧嘴。至少六代目乐享其成。火之国本来就是月长石的原产地,托鸣人和忍界联军的福,出口做得也不错。
       “鸣人就没考虑换个公寓吗?原来那间太小太窄了,他都要蜷缩起来才能把自己塞进那张短床上。”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不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的。”樱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进过鸣人的房间。第七班的两个大男孩都不是擅长生活的人,他们与训练和战斗契合度更高。卡卡西老师有时会给鸣人送蔬菜,帮他丢掉过期牛奶。她又疏忽了。一种无力感捕获了她,让她的鼻子发酸。偶尔制作的兵粮丸并不能削减眼睛的酸胀感,井野担忧地捏了捏她的手。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我会去和火影大人申请新公寓,你们也去问问本人的意见吧。”鹿丸说着,眼尖地瞥见窗外的人影,“哦!正主来了。”
       他话音刚落,雏田就抱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
       “大家都在这里?”她陈述了一个事实,但不自觉用上了疑问的语调,有点困惑为什么这些上忍齐齐聚在了这里。
       “鸣人没跟你一起吗?”牙的视线越过她,往她身后看。
       “啊,鸣人君之前非要跟我比赛吃拉面,他吃得太多了,需要趴在店里休息。”说起这件事,雏田的脸红了一片,“不用担心,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
       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决定有时也要按鸣人的忍道处事。有话直说,听起来比实施要简单。
       “你……”她帮忙放下那个箱子,又拉着女孩坐到人群中央,“你和鸣人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八双眼睛齐齐盯着她看。
       雏田看起来困惑极了。“什么忙什么?”她茫然地问。
       “那些花,月长石,还有鸣人前两天受的伤,和……那个忍术。”樱一一列举,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强横了,忙摆着手补充道:“当然,如果这是你们的隐私的话,就不用跟我们说了。我们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她不好意思地说。
       “我该祝福你们吗?”
       牙补充了一句,有点惆怅。
       “啊!”大小姐捂住嘴巴惊呼了一声,突然站起来,吓了所有人一跳。紧接着,她为自己过激的反应脸红了,又慢慢坐下来,解释说:“你们真的误会了。”
       她观察众人的反应,并很快意识到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无法使他们信服:“鸣人君现在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吧。”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即将发现真相的紧张与兴奋感和莫名的忐忑交替浮现在每个人脸上。但最后,他们都接受了这一邀请。
       井野帮雏田取出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不小的玻璃容器,不规则形状的,有着类似石头的外形。她们将晾干了的小花札成简单的捆,固定在底座上,没特地费心再去将白色的花瓣染成其他颜色。就像一大捧松软绵密的雪花开在石头里一样,那团花倒映在雏田的白眼里,非常漂亮。
       他们沿着街道一直走,尽量不去对路人造成妨碍。最前头是抱着一个装着围巾的小口袋的雏田,她后面跟着并排走的井野和樱,两人怀里各抱着一捧小雏菊,她们不知怎的就同时想到这方面了,总觉得带着比较好,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鹿丸和丁次紧跟在她俩身后,丁次的薯片吃完了,空着手,垂在裤兜边上,鹿丸仰头望着天,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再后面是志乃、赤丸和牙,志乃的双手插着兜,眼镜和衣领遮住了大半张脸,牙则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时不时去摸一下赤丸的脑袋,频率比往常更高;天天和李也并排着走,小李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太紧张了,天天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安抚他的情绪;最后是在队尾的佐井,他抱着那花,没什么表情。
       队伍有种行军般的肃穆感,随着脚步愈发沉闷。
       他们经过一大群吵吵闹闹的小孩子,正挥舞着木苦无玩忍者扮演游戏,其中一个跟在所有人后面,是个吊车尾的,很瘦小。他大喊一声:“总有一天我要成为火影,就像鸣人哥哥那样!”孩子们一阵哄笑,一个接一个地扑在他身上,摔成一团,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连续不断的欢乐笑声。他们路过几家店面,原本是卖兵粮丸和其他医疗药物的,后来被卖掉作食品店,在夕阳下飘着温暖诱人的香气。雏田小声请他们稍作等待,小跑着去买了很多份咖喱鱼丸,一一分出去,不只是丁次,每个人都很感激,他们都有点饿了。
       沉闷感也在咖喱的美味中慢慢消融,阳光照在后背上,每个人都金光闪闪,暖洋洋的。他们向郊外走去,路两旁的风景渐渐有了变化,到处是施工的痕迹,属于从前忍者训练场那种野蛮荒芜的美被脚手架、钢筋和混凝土取代,很嘈杂,也很热闹。再往前走一段,环境又重新变得幽静。道路是洁白的大理石铺成,印有防滑的花纹,两侧栽植着高大的雪松与茶花树,茶花树上开着小小的单瓣白花,没有园林栽培的那么艳丽,但很香,隐藏在叶间,像闪闪发光的细雪。

       他们最后停在了木叶的公共墓园。

       卡卡西比他们更早抵达,整个人缩在御神袍里,朝他们小声打了个招呼,并伸出怕冷的手指向鸣人所在的位置,而后很快缩回去。他脚边捆着一个失去意识的白绝,穿得很厚,木叶对战俘一向不错,偶尔也有例外。
       尽管这里没什么人,但在场的都保持了安静。忍者的脚步没入雪里,悄无声息。
       漩涡鸣人坐在日向宁次的墓碑前,左手握着冰冷的大理石,指尖通红。向日葵金灿灿的,夕阳为这一切染上柔和的橙红,仿佛连石碑也有了温度。
       “呀——雏田,我是个胆小鬼。”
       他没回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抽回冻裂了的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躺倒在地上。天上云很薄,全都静止不动,好像凝固了几个世纪似的。
       “我放弃了,果然还是做不到。”
       他大咧咧地躺在那,只顾盯着天上的云。“放弃”两个字说得轻而易举。好像当初拼命嚷着的“不要放弃”也都离他远去了。
       “这样就足够了吗?”雏田淡淡地问。
       “足够吗?”他重复着这个词,咧了咧嘴,做出一个要笑的表情,“嗯。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哎呀……说到底,这也是个禁忌的忍术嘛。不能因为卡卡西老师拿我没辙就欺负他,白绝也算是人,我可是要成为火影的人啊,那些书里都写原则很重要,我记得的。再说我也不想打扰……宁次的生活,他在净土肯定也过得很好,哈哈。”
      他干笑两声,又猛地坐起来,带起身下一片蒙蒙的白雪。手上的细小裂口在雪地的背景下冒着烟,已经愈合了。
      “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鹿丸下意识地想点头。的确,秽土转生术过于邪恶,谁都不会忘记这个术给忍界带来的伤害,鸣人是最不该与这种忍术扯上任何关联的存在。但他止住了,立刻意识到鸣人正希望着他们这么做。他的眼神、声音、动作,每一处微小的移动都透露出期待的意味。这让鹿丸皱起眉头。
       他仍在思考。樱率先回答说:“当然。我们都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不只是她,大概除了他自己和雏田,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可了樱的回答。他们在回应他的期待,一个不自觉的坏习惯。
       “果然。”鸣人长舒了一口气,就像完成了一个漫长又艰难的任务之后终于返回木叶的家一样,软绵绵的,丢了骨气和冲劲,“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抱歉啊雏田,难得的一个生日愿望。”他略带愧意地说,小心翼翼地藏起那些太过露骨的轻松感。
       “走吧。”他最后看了一眼洁白的墓碑,“回去了,大家。”
      
九.
       他曾见过一只巨鸟,一只从人们口口相传的太古神话里飞出的巨鸟。它羽翼丰满,朝向阴绿黏稠的天空伸展,每一根羽毛都鲜活地燃烧着,点燃了漆黑的夜。
       直到风暴将它撕成碎片。

十.
      “啪——”
      在他离开之前,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雏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雏田。鸣人也在看她,脸颊肿得厉害,他想抬手去碰,但右臂疼得厉害,抬不起来。
      “有话直说,说到做到。还是你的忍道吗?”她平静地垂下高举的手臂,沉声问。
       鸣人想说当然,这当然是我的忍道。但他说不出口。先是这个村子变了,忍者的生活方式也跟着变,接着不知不觉间他也变了。这没什么,真的,人都是会变的,如果没变,就只能说明他来不及变——
       他跌坐回去,挤开好多雪花。低低垂着头,不敢再去看那墓碑上的名字,从眉梢垮到嘴角。他用那只缠满了绷带的手捂住脸,眼泪忽然就从指缝流了出来。那只手臂抖得厉害,已经痛了三个冬天,他谁也没告诉。
       “……在听你提起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兴奋,就好像我一直在等你开口似的。我用了好多好多影分身,哪怕我明知道不需要那么多。我们挤在公寓里热火朝天地讨论,根本迈不开腿,在冬天里汗流浃背。我们写了好多张纸,那些事……我曾想和宁次一起完成的。我想和他一起出任务,再并肩作战,我想送给他我做的宁次玩偶,我小时候什么也不会,就只有玩偶做得好。想和他像普通人那样约会,牵着手一起去买花,不用忍者的方式,就慢慢沿着河堤散步……”
       雏田静静听他倾诉。谁都没有打断这奇异寂寥的氛围,每个人的胃里都沉甸甸的。鸣人在述说一桩隐秘的恋情,多么惊世骇俗又理所当然。
       “那时候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我忙着修行,忙着追回佐助,忙着任务里所有人遇到的烦恼。我曾经发过誓的,笼……”
       他呼吸一滞,忽然一拳捶在地上,咬破了舌头,满嘴都是血腥味。“笼中鸟,我要为他打破笼中鸟的诅咒。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咽下嘴里的血沫,强迫自己接着说下去:“我做得越多,就做得越慢。我该去找卡卡西老师,在火影邸徘徊了好几圈都不敢进去,心底希望被拒绝,想着怎么不小心弄丢那张许可,我祈祷那些花能干得再慢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完成。我甚至还想用拉面撑死自己,多好笑,哈哈。那些分身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了,不是因为查克拉,九喇嘛分给我的查克拉绰绰有余。但他们就那么消失了。如果不是你陪着我……”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很难再说一个字。雏田握紧着他受伤的拳头,他们对视一眼,鸣人似乎从这一对视里汲取了力量:“如果不是你陪我,”他深吸一口气,“我根本走不了这么远。但也到此为止了,雏田,我就是个废物,一个万年吊车尾的白痴。我想见他,那都是怕丢脸的谎言,我害怕那个忍术。但却更让我恐惧的是,我害怕秽土转生术的原因……”
      他突然崩溃了,一连串垂死挣扎的哭泣断断续续传出来,站在后面的人手足无措,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单纯因为那个术会让我面对他。”
       紧接着,他冷静地擦掉眼泪,剧痛几乎摧毁了他的手臂。他声音冰冷得像个死人:“他是因笼中鸟而死的。”
       这个词汇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被密封在潘多拉魔盒里,像瘟疫。
       樱忍不住上前一步,但井野拉住了她。鸣人在宁次的墓碑前,在十位忍者的共同见证下,完成了一次迟来的坦白与忏悔。

十一.
       他一直记得那个场景。
       天空是古怪的绿,和被血浸湿的绿马甲一个颜色;大地是烧焦的灰,像一块丑陋的疤。宁次穿着木叶上忍标准制服,绿马甲,毫无特色的灰色长裤,膝盖上蹭着褐色的血。脸颊刮掉了一块皮,灰扑扑的,看不出来结痂了没。
       扦杆像暴雨一样铺天盖地地落下,回天显得乏力。宁次的护额被打掉了,露出下面美丽的花纹。
      这时他终于进入了仙人模式,他们短暂地对视。宁次朝他微笑。如瀑的黑发搭在额头两侧。那花纹真的很美,宁次笑得好美。他太得意忘形了,那几个没脑子的螺旋手里剑,他引以为傲的忍术完全不起作用。
       雏田挡在他身前。
       更多的扦杆落下来,他听到光芒燃烧的声音,一只巨鸟填满了他的眼睛。

十二.
       “宁次哥哥说鸣人的命不只一条,这话的意思,你明白吗?”
       气氛愈发压抑之际,雏田忽然握住他的右手,柔声问。
       鸣人任她牵着,默不作声。他们十指紧扣,女孩的手柔软又温暖,能麻痹疼痛。
       “宁次哥哥,在死的时候是自由的。他一直想让你知道,为保护爱的人而选择死亡,是自由的。”
       他们的手短暂地交握,雏田松开了他,从纸袋里取出两条大红色的围巾。一条织得很精致,针脚细密,形状规整,长度适中。另一条就比较寒酸了,又小又短,排针也乱糟糟的,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笨拙的手法下藏着多么深刻的感情。
       她将那条乱糟糟的围巾交到鸣人手上,又将另一条小心地围在墓碑底端,那看起来很温暖。
       “你还记得吧,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我被一群大一点的孩子欺负,手足无措。你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冲出来,被揍得鼻青脸肿,围巾也被扯坏了。这时宁次哥哥像个英雄一样登场,把他们全都打跑了。”
       她在回忆起这些时,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宁次哥哥,帮我们把那些围巾的碎片收集起来。我一直都记着,你想道谢,又逞强假装不屑的样子。”
       鸣人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做出一个微笑。他学着雏田的样子将那条寒酸的围巾围上去,系了一个还不错的结。他天生手笨,十几个影分身共同努力的结果,也就不过如此了。
       “嘛,宁次那家伙。每次我说你是笨蛋的时候,都要用眼神凶我……啊啊,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麻烦死了,我可没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鹿丸抬头望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专注地看过云了,这感觉令人怀念。“总之,来都来了,我还是先去看看我家老爸,啧啧。”
        他有多久没和那人下过将棋了?战术、布局都忘得差不多了。他再一次朝墓碑致意,随后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也记得,他每周都要来花店里,有时候戴搞笑的假胡子,有时候穿得像个雾隐村的怪人,每次都要买一束向日葵。那伪装实在拙劣得紧,害我憋笑到内伤。不过为了看他的笑话,我从没拆穿他。”井野回忆起这些,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收到了吗?那可是他自己的手笔,每次都是亲自包好的。”
       鸣人点了点头,他没再缩得那么像块石头了。
       井野从佐井那里接过那丛白雪似的锦葵,端端正正地摆在墓碑前。玻璃的表面上倒映着天空、白云、木叶的标志、宁次的名字和鸣人的脸。
       “谢谢你们,我那时候真的很开心,想想开花店也挺不错的嘛。现在我要去加入鹿丸啦,猪鹿蝶的忍者历来都是葬在一起的。我们一会还会去阿斯玛那里,丁次,我们在那边见。”
       她倾身有力地握了握墓碑,而后朝鹿丸离开的方向走了。丁次将手里的咖喱鱼丸塞进鸣人手里,雏田刚才多给他带了一份,他没吃。“宁次和我讲起过,他和你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吃到过一种超级无敌美味的命之咖喱,吃一口就能让人幸福得晕过去。啊啊,害我流了好多口水。不过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色铁青,哈哈,你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之后他就再也不吃咖喱了,真是遗憾啊。”
       他耸耸肩,朝墓碑点了点头,去了另一个不远的位置。
       鸣人端着盒子,一点记忆突然闪现:他们遇到过一次机会,一起试吃一乐新推出的咖喱拉面,宁次把他的那份全都送给他了。什么嘛,原来是这个原因。
       “鸣人,要知道,净土存在……”
       “切,怪不得他那次非要找我借赤丸。”牙打断了志乃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他挖着耳朵,装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是要找什么蓝色的石头,带着赤丸在山里跑了好几天,那个月狗粮的支出又增加了……那么大费周章,要是没做出什么成果来,我可是要把他拖出来打一顿。”
       “说得好像你打得过他似的……”
       牙给了他一肘,鸣人捂着后脑勺,吃吃地笑了。
       “真是笨蛋,两个都是。走了志乃,说好明天要陪小未来去野营的,该回去准备了。早点出发,红老师还在等我们呢。”他拉着志乃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那个石头,他做了玩偶给我!”鸣人也朝他挥手。现在那个“Naruto”小人偶,正和前两天刚刚完成的“Neji”小人偶摆在一起,他还在雏田的帮助下给他们做了个宽敞的公寓,一个有双人床的家。月光照射在窗台上的时候,蓝色的托帕石与透明的月长石就会反射月亮水溶溶的辉光,的确是非常漂亮的两双眼睛。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牙咧开嘴。当然他肯定不会对鸣人承认他曾经丢人的想法。不战而败不是犬冢家的作风,也许他可以向红老师打听追女孩的方法。
       一张画被递到他面前。鸣人顺手接了过来,上面没有形状,只有两团金色的影子。
       递画的人是佐井,他真诚地说:“我和宁次不太熟,真遗憾。不过在我们仅有的几次接触中,他曾提议向我学习绘画。他很苦恼,因为画什么都画不像。但我却觉得他很有天赋。”
       鸣人认真盯着那张画,盯得眼睛都痛了,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所以才说,你是笨蛋,而他是天才啊。”佐井吃吃地笑了。他很少这样笑,大概是真的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那么。”
       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创作,那些和哥哥有关的回忆好像变得比之前更清晰了些。他对着墓碑致上敬意,也告辞了。
       鸣人仔细端详那张画,他还是看不懂。不过这是宁次的作品,要好好收起来,装到一个漂亮的画框里,再挂到墙上。
       “鸣人。”
       天天和李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握住他的肩膀。
       “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宁次的眼光。”天天乐观地说,“他啊,虽然嘴上不会承认,但一直注视着你呢。”
        “以青春之力保证,宁次的青春,鸣人是不可或缺的一员……不,该不会……应该是最重要的那个吧!”
        鸣人覆住他们的手。
        “对于我们而言,你也是第三班的一员,你的生命……”天天拥抱着他,李也抱了过来,他们的怀抱非常温暖,三个人形成一个封闭的圆。鸣人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你和宁次的生命紧紧相连。不只是你,宁次的命也不只一条。第三班永远有你的位置,你明白吗?”
       这次,他含着泪点了点头,用手揉着眼角。他的绷带被泪水浸湿,但手臂却没那么痛了。
      “好啦。我有点想去看看凯老师,和他一起散散步。夕阳下的雪景这么美,他肯定会喜欢的。走吧,李。”
       他们最后向墓碑双手合十,静心祈福。而后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天幕。
       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只剩第七班和雏田,他最亲近的三个人。
       樱叹了口气,她已经很努力强忍揍人的冲动了。“把手伸出来。”她终于不再伪装,语气蛮横,额头上青筋直冒。
       “啊——”鸣人的泪还挂在脸上,身子一僵,一时吞吞吐吐,“呀……这个……”
       “少废话。”
       樱粗暴地提起他,痛得他心脏都停了一两秒。但紧接着,那些湿润的绷带像一条条小白蛇一样落下来,露出里面苍白的手臂。她将那些布条扔给火影,这里暂时没有替代品,还需要继续使用。卡卡西烘干了它们。
       樱的手上冒着柔和的绿光,那些疼痛就像融化在了她手底下似的。“你这个白痴,就喜欢把事情搞复杂。”她凶狠地抱怨着,但下手很轻,就像对待一个珍贵的易碎品。
       “抱歉。”
       鸣人不好意思地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安静地听樱数落他。
       “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照顾好自己。这种自我折磨有什么意义?生病就给我去、医、院、啊!”
       “哈哈,被看穿了啊。”鸣人挠了挠头。柱间大人的细胞和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缘分,要完整的手臂就得吃一点苦头。纲手婆婆提醒过他,有问题要及时说出来。但他很珍惜这份疼痛,疼痛与战争紧密相连,而战争又系起他与宁次间的纽带。
       现在看来他可能想错了,错得离谱。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纲手大人。”樱愤愤不平地说,不顾鸣人的哀求,铁石心肠,“求我也没用。我过两天会离开村子,必须有人来监督你才行。”
       “什么?”鸣人茫然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佐助君。”她坚定地说,“我不想错过,不想因为任何理由而放弃。你教会我的。”
       鸣人先是惊讶地望着她,随即开心地笑了出来。那些被风吹起来的细雪柔和了他的眉眼,夕阳的颜色也很柔软,处处都很温柔。
       “不过,我今天只想回到爸爸妈妈那里,和他们一起吃一顿晚饭,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上一觉。”她用力拉伸后背,忽然觉得自己又累又幸福。
       她用干燥的绷带重新缠好那只苍白的手。临走时,鸣人用力地拥抱住她。
       卡卡西还站着远处没过来。他轻轻踢了一下脚边的绝,眼睛弯弯的,微笑着说,“我猜你不需要这个了。”
       “是的,卡卡西老师。”鸣人回答得很快,但这次的心境和刚才完全不同了。那些伙伴和他们内心高尚的情感为他清扫出一条洁白无瑕的道路来,宁次正在路的另一侧等待着他,他可以慢慢来,多久都可以。
       “我很抱歉。”他接着说,感到无与伦比的愧疚。因为他的任性,老师甚至打破了多年以来的原则。如果这件事让老师的火影生涯留下污点……他简直不敢想象。
       卡卡西从背后慢慢接近他,手掌宽大有力,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想太多。小鬼就是小鬼,偶尔依赖一下大人也挺不错的——就是要处理的文件又增加了,真是伤脑筋啊。”他苦恼地说,忽然想起自己还约了伊鲁卡和天藏出来喝一杯,看天色,这下可要迟到了。
       “鸣人也一起来吗?”
       可能是个不错的替罪羊。
       鸣人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拉面和啤酒的确诱人,但他还想多留一会。
       卡卡西的视线在墓碑上的铭文停留了一会,鸣人抱着他的腰,将眼泪和鼻涕全都蹭到了那件绿马甲上。
       “改变并不可怕,但是要长大啊,七代目。”
       他们离开时,每个人都被太阳照得金灿灿的,闪闪发光。

十三.
       天越来越蓝,太阳在西方投下最后一缕金辉,而后缓缓沉入地平线下。这里变得有些冷,形状像石头的玻璃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向日葵的花瓣边缘长出一粒一粒细小的霜花。大理石碑依旧光洁如新,上面刻着的名字在夜色的浸泡下安然沉睡。
       “雏田。”
       他脱下自己的羽织披在女孩身上,帮她阻隔凛冽的夜风。这里只剩他们俩,肩并肩坐着,小声说着话。
        “对不起啊,没能完成你的生日愿望。”
       他真诚地道歉。他们四目相对,忽然都傻笑起来。
       “哈哈。那个时候还真是把我吓坏了,雏田就那么直白地把秽土转生说出来,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也紧张得不行,想着自己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突然说出来了。”雏田不好意思地说,“因为这个,还害你被爸爸打了,真对不起。”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有九喇嘛在嘛。不过日向伯父最后竟然真的同意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想啊,他大概看到了鸣人君身上的闪光点吧,那样执着的感情,没什么打动不了的。”
       “这样被夸奖还真是不好意思。”
       鸣人摸了摸鼻子,笑弯了眼睛。
       “已经不需要了吧,秽土转生。”
       “嗯,当然。谢谢你,雏田。”
       “宁次,我想他在十二岁那年的中忍考试上,就已经自由了。反而是我一直在将那些束缚强加在他身上,因此而畏首畏尾,止步不前。”
       “宁次他,付出得远比我要多得多。”
       那些思念的情绪清晰地展现在他的脸上,倘若宁次真的在这里,想必不会迷失归家的方向。
       “我的命,不只是我自己的。我也要带着他的爱活下去,一直到与他重逢的那天。”
       他跪坐起来,护额紧贴着没有温度的墓碑,那是个恋人间的姿势。
       “你听得到吧,我的天才?”

       雏田温柔地注视着他们的互动。晚风吹起他们的头发,许多茶花瓣落下来,像一场香气醉人的雪。
       “我还有一个愿望,希望鸣人哥哥能帮我完成。”
       她站了起来,将被风吹乱的长发拢到耳后,目光坚定,如一枝凌霜傲雪的白梅挺直脊梁。
       鸣人忽然很兴奋。这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涌现的兴奋,他注意到雏田的改口,一股无比强烈的信任、忠诚与期待席卷了他。他凝视着那双白眼,一动不动。
       雏田高傲地扬起下巴,火一样的信念燃烧在那双白眼中。她郑重而有力地宣誓:“请协助我,成为日向一族的族长。我会彻底消除笼中鸟的存在,改革日向一族的宗分旧习。”
       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或考量,鸣人紧紧握住朝他伸来的手。那双照亮夜空的羽翼再度展开在他面前,一如三年前那般炽烈地绽放光芒:“我会一直陪伴你,保护你,直到生命的尽头,以漩涡鸣人之名起誓!”

十四.
       鸣人提议送她回去,雏田柔声拒绝了。那场花瓣雪似乎洗去了她身上的软弱,使她变得神圣而凛不可侵。他们在墓碑前简短告别,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远不是松懈的时候。
       但只有今天一天,偶尔这么做一次。
       鸣人在大理石碑前再次坐下,他想和宁次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放到一边的咖喱鱼丸上。他端起那个小盒子,里面的鱼丸圆滚滚的,沾着冷却的咖喱酱汁,酱香浓郁,闻起来很诱人。
       他肚子咕噜噜直叫,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吃东西。他咽了一口口水,将结了冰茬的鱼丸塞进嘴里,嚼了两口。
       眼泪像雨一样磅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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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4 20:46:22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隔八年,我终于吃到了我初心cp宁鸣的粮,太太是神
沙发 2020-8-4 20:46:22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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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13 01:38: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得宁鸣文,虽然差不多都是十个文,九个虐,还有一个刺穿肾,但是他们依旧是我的初心。感谢大大。
板凳 2020-8-13 01:38:24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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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5 14:17:1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太好棒这篇好好嗑呜呜呜!看动画小天才死的时候真的好难过好难接受我觉得他不应该这么草率就死去但是看完太太的文为自己爱的人做这种事我好像有点能接受了,还有“狐疑”太可爱了吧我有画面感了!
地板 2020-9-5 14:17:18 回复 收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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