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紫云日常茶饭事【迎春】
「这是迎春花。」 慕容紫英拉过云天河的手，小心地触摸细嫩的花瓣。 「什么样的？」 云天河疑惑地偏头。他自小在青鸾峰长大，看遍花花草草，却从不知晓所谓的花名。 「若要说形貌，是金黄色的六瓣花，在早春漫山遍野地盛开……」 「啊，原来是小黄花，我以前老看到……可惜没香味儿……」 云天河略带遗憾的语气让慕容紫英的表情凝固了。 确实如此，若用来装饰房间，还是梅之类幽香扑鼻的花儿比较好。但青鸾峰没有梅花，万物沉寂的隆冬，深山里也唯有迎春花烂漫吐蕊。 慕容紫英伸手，摘下一朵嫩黄的小花，轻轻放到云天河手心。 「紫英……？」 「等春天真正来临了，青鸾峰会百花齐放吧。这种傲霜斗雪之物，很适合你。」 在春寒中绽放的明亮，像极了眼前之人。慕容紫英静静地注视着云天河，带着寒意的山风吹乱了长发，雪白的发丝拂过慕容紫英沉默的面庞，这片光景投映在云天河骤然睁开的双眸中。 「……！」 慕容紫英未料他会如此。 对方只是睁眼而已，却让慕容紫英的心脏紧缩，张口无言。 身受天罚已逾百年的云天河，总是安分地合着双目。似乎连迟钝的云天河也察觉，慕容紫英不想看到自己的眼睛。 但此时此刻，云天河却抑不住想再看对方一眼的冲动。这百年如同静止一般，慕容紫英一直都陪在身边，一如往昔。 然而时间的流逝是真切的，没有任何事物会永恒不变。 云天河已然淡忘了慕容紫英的容颜。再看一眼的欲望是如此强烈，明知徒劳云天河仍然睁开了眼。 黑发少年的眼睛依然像最初的记忆中那般好看，只是如今毫无光泽的眸色暗沉如海，映出白发青年的面影。 慕容紫英在云天河的目光下如石雕般静止不动，直到被云天河的手摸索着碰到自己的脸颊，他才颤抖起来。
「紫英，你……我惹你不高兴了吗？对、对不起！」 本来只想摸摸慕容紫英的轮廓，但对方明显的动摇也通过指尖传到了云天河这边。云天河想要抽回手，却被一把抓住，手掌就那样贴在慕容紫英脸颊上。 云天河发现自己的手沾湿了。 终于意识到发生何事，他也急了。 「紫…紫英！」 两只手都被抓着不能动，云天河干脆把脸凑过去，额头磕碰到一起，即使这样慕容紫英依然没有松手。 怎么办？云天河彻底乱了阵脚，哪怕是当年在水下妖国和慕容紫英吵架翻脸，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慕容紫英从未当着他的面掉过眼泪。 胸中一股刺痛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本以为菱纱离去后，就不会再有这般感受。 云天河的嘴唇慌慌张张地贴上去，吮着慕容紫英的眼泪。 一开始是小心的轻触，沿着泪痕蹭到咸咸的嘴角时，云天河像小动物似地舔了舔。
慕容紫英瞬间张大了眼睛，沾着泪的嘴唇被云天河堵住了。因呆愣而微启的唇被云天河的舌尖钻入，柔软温热的触感使他脑中一片空白。 「……！」 想开口叫云天河的名字，但唇舌一动就变成缱绻的交缠，身体仿佛不受控制。 慕容紫英无意识间已松开手，云天河却没有再退缩，而是捧着慕容紫英的双颊，全心全意地吻他的泪水。 近在咫尺的视野中，云天河微阖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着。 慕容紫英感到有什么从胸膛中炸开了。 他猛一把抓住眼前的少年。
云天河不太清楚状况，只想让紫英不再伤心难过。回过神来，已变成唇舌交缠的状态，即使不明白具体的意义，这极度亲密的行为依然令云天河呼吸急促，轻微的挣扎却让慕容紫英抱得更紧，对两人都是初次的行为毫无经验可言，只是依循本能互相索求而已，云天河一瞬间产生了即将被吞噬的错觉。 紫英温暖的鼻息，柔软的嘴唇，缠绵的舌尖……竟是这样令人依恋和怜惜。 流连于这份温暖，又不敢再乱动的云天河逐渐失去力气，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察觉异状的慕容紫英及时拉住他，两人的唇因此分开。 「天河……！」 「没……没事。」 勉强站稳后云天河满脸通红，微微喘着气。扶着他胳膊的慕容紫英盯住他看了一会儿，骤然放开手。 「……抱歉。」 别开头的慕容紫英，脸色有些苍白。 「呃……」 云天河对这句突来的道歉有点懵。 慕容紫英往后退，但云天河一把抓住了他，即使看不见，他也有自信不让慕容紫英逃掉。 「对不起。」 「咦？」 听到慕容紫英第二次道歉，云天河真搞不明白了。 「紫英没错啊。」 云天河的话让慕容紫英露出淡淡的苦笑，天河还什么都不懂，是自己……得意忘形了。 「刚才的事……」看不见慕容紫英此刻僵硬的表情，云天河挠头，「我爹说过，跟喜欢的人才能做。」 慕容紫英愣愣地看着他。 「我……我只想对紫英做这种事！」 慕容紫英的世界变得安静了。 山顶上呼啸的风声也传不到耳中，他脑中只回响着云天河的话。 慕容紫英挣开云天河的手，反将他拥入怀中，对方偏高的体温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令人难以释手。阖上双目的少年给人一种温顺的印象，看在慕容紫英眼中还是有些难受，他暗自下了决心，今生今世绝不放云天河孤身一人。
「紫英……」 「嗯。」 「我肚子饿了。」 慕容紫英有点哭笑不得，缓缓放开头发乱翘的小野人。 「我们回去吧。」 牵着云天河的手，慕容紫英向着树屋的方向迈开步伐。 但云天河却未马上跟着走，感觉到手中的停滞，慕容紫英回头。 「天河？」 「紫英，今天不去剑冢了？」 「我……」 慕容紫英本想答暂且不去，云天河忽然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跟我一起回小木屋，不是说好今天要用小黄花装饰房间吗？紫英……不会离开我吧？」 这大概是慕容紫英头一回庆幸云天河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他甚至担心贴在一起的脉搏会泄露加速的心跳。 「紫英？」 半晌等不到回应，云天河面露焦急之色。 「不用担心——」 慕容紫英手上用了些力拉过云天河，嘴唇轻轻印在对方眼角。 「天河，我会留在这里，你若不嫌，来年……每年的春天我们都一同迎接。」 听闻此话后少年绽放的笑容，让慕容紫英的眼眶变热了。
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愿此刻之梦，长存心中。
【迎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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